傍晚时分,在医院的傅云辞收到了蔡兴源命人送来的消息。大致意思是萧裕成打来电话,想邀请他到京州大饭店一聚。
一眼扫完纸条内容,傅云辞叼着烟,神色漠然,慢条斯理地从裤兜掏出打火机,大拇指轻轻摩擦着滚轮,淡蓝色的火焰随之升起,迅速吞噬半掌大的纸条。
火光中,他那双乌黑的眸子忽明忽灭,透着些令人不寒而栗的阴翳。
看着纸条在指尖烧成了灰烬,傅云辞徒手将其碾灭洒进了垃圾桶。
论扮猪吃老虎,他的女孩儿也是个中翘楚。
临危不乱,聪颖绝伦,懂得趋利避害,当自身处于劣势时晓得利而诱之、强而避之,借力打力。
“我不方便出面,让蔡叔带着傅厉去。”
傅云辞缓缓吸了口烟,修长且骨节分明的食指与中指夹着还剩三分之二的香烟,俄顷,白色的烟圈从他绯色的薄唇溢出。
朦胧的烟雾笼罩着他清冷俊雅的脸,教人看不真切他此时的神情。
送信之人垂首应了声是,恭敬地问道:“那需要给您再准备一个房间吗?”
“不用,去兰庭即可。”
京州大饭店甲字一号兰庭包厢是傅云辞的专属包厢,包厢里有道暗门,暗门后是个小型的休息室,与外面的大包厢仅一墙之隔,两者之间装的是单向玻璃。
话毕,傅云辞吐出烟雾,掐灭指尖还剩半截的烟扔进了垃圾桶,而后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烟盒大小的铁制盒子打开,从里面挑了颗粉色桃子味的水果糖捻起吃了。
他不爱吃糖,可小姑娘的嗅觉太过灵敏,不找点东西遮掩很容易露馅。
在外面吹了会风散掉身上的烟味,傅云辞走到特护病房门外,抬手正准备推门,忽而听到里面传来了萧芷寒的声音。
“这会离天黑还早着呢,阿娘再陪你会。”
“哎呀阿娘,有云辞哥哥和云暖姐姐在,您还怕我无聊不成。”
谢嘉芙嘴甜地哄着萧芷寒,一拉开门,就见龙章凤姿,眉目如画的青年笔直立在门口。
我趣,冤家路窄,巧的真该死。
她太阳穴不自觉地狠狠抽搐了两下,反应极快地上前拉住傅云辞的手,娇娇地道:“云辞哥哥,你快跟我阿娘保证一定会把我照顾的好好的。”
掌心的小手嫩滑绵软,傅云辞跟随本心伸直五指与其十指相扣,先朝萧芷寒鞠了个躬,而后顺着少女的话道:“对不起萧伯母,是我太粗心才导致福宝过敏住院。”
“您放心,以后我一定细心照顾她,保证把她养的白白胖胖的,不会再让她受半点病痛和委屈。”
怨不得古人常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瞧瞧这感人肺腑的甜言蜜语,这真挚诚恳的态度,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谢嘉芙心底无比嘲弄,面上却瞧不出半点讥讽。
“什么白白胖胖,我又不是猪。”
她撇撇嘴,不开心地在他小臂掐了一把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萧芷寒见状秀眉微蹙,抬手在谢嘉芙手背轻轻拍了一下,警告道:“你这孩子,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伯母,福宝没错,是我说错话了。”
明知萧芷寒只是意思一下不会太用力,傅云辞还是舍不得女孩儿被教训,连忙伸手把她的手握在了掌心,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少女被拍打过的手背。
青年略带薄茧的指腹划过皮肤,酥酥麻麻的触感勾得谢嘉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樱唇微抿,默念了好几遍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克制住拂开他手的冲动。
傅云辞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女。
女孩儿俏脸上流露出的笑意乖巧甜软,亲密无间的依赖模样仿佛与他之间并无半点隔阂嫌隙。
然而傅云辞心知肚明。
这不过是个迷惑人心的甜蜜假象。
许是因为在一起久了,青年和少女不论是气质还是五官都越来越相似。
立在那就跟手艺精湛的手工大师捏着刻刀细致耐心一点一点雕刻出来的人一般精致昳丽地让人挪不开眼。
“你呀,就帮着她说话吧。”
萧芷寒越看越满意,食指点点谢嘉芙额心,嗔怪道:“早晚把这小丫头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到那时你就知道头痛了。”
“我的职责就是让福宝能过上随心所欲的生活。”
傅云辞笑意温文,答得谦虚而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