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青宴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

坐在公司新采购的97版进口奥迪A6(C5)，王盛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信封边缘，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女孩仓促逃离时留下的褶皱。

大军默默开着车，直奔王盛目前常住的地方——京信大厦旁边的京城希尔顿酒店。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霓虹闪烁，勾勒出1999年夏夜京城的躁动与繁华。

……

另一边，公司安排的另一辆奥迪车正载着范小胖和高媛媛返回她们下榻的酒店。

车内气氛有些微妙。

范小胖显然还沉浸在《垫底辣妹》一路走高和自身人气攀升的兴奋中，小嘴叭叭地说个不停，从今晚哪道菜好吃，说到《绝代双骄》最新的观众反馈，又展望起自己未来的演艺之路，脸颊红扑扑的，像只饱满多汁的水蜜桃。

高媛媛则安静地靠在车窗边，望着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眼神却没有焦点。

她的心脏还在不争气地狂跳，手心里仿佛还残留着将那封信塞出去时的触感，冰凉与滚烫交织。

宴会上鼓起的勇气早已耗尽，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后怕、羞涩以及一丝……渺茫的期待。

他看了吗？

他会怎么想？

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可笑？

种种念头如同沸腾的水泡，在她脑海里翻滚。

“媛媛？”范小胖终于注意到了身边人的异常安静，她凑过头来，借着窗外掠过的灯光仔细打量着高媛媛的侧脸：“你怎么啦？从刚才出来就魂不守舍的。不舒服吗？”

“啊？没……没有。”高媛媛猛地回神，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眼神有些慌乱地避开范小胖探究的目光：“可能就是……有点累了。”

范小胖狐疑地眨了眨她那双大眼睛，显然不信这套说辞。

她忽然狡黠一笑，像个发现了秘密的小狐狸，猛地将耳朵贴到了高媛媛的左心口。

“呀！你干什么！”高媛媛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身体瞬间僵直。

范小胖抬起头，脸上带着笃定的笑容，手指着高媛媛，压低了声音却难掩戏谑：“骗人！媛媛，你心跳得好快啊！咚咚咚的，跟打鼓一样！

说！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还是……偷偷喜欢上谁了？”

高媛媛的脸“唰”地一下全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幸亏车内光线昏暗，遮掩了她的窘迫。

她用力推开范小胖，强作镇定地捋了捋头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别瞎说！我就是……就是第一次正儿八经主演的电影杀青了，心里激动，不行啊？”

这个理由似乎说得通。

范小胖想起自己第一次担纲重要角色杀青时，也是兴奋得好几天没睡好觉。

她理解地点点头，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拍了拍高媛媛的肩膀，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宽慰道：“理解理解！我第一次当女主角杀青的时候也这样！放心啦，等咱们这部《初恋》上映，你肯定更激动！到时候看着银幕上的自己，那感觉，啧啧……”

高媛媛含糊地应了一声，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暂时糊弄了过去。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夜色迷离，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

黑色的奥迪A6平稳地停在京信大厦旁的希尔顿酒店门口。

门童恭敬地拉开车门。

王盛微微颔首，径直走入酒店大堂。

明亮辉煌的灯光，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一切都彰显着国际连锁酒店的标准化服务与奢靡氛围。

这里是王盛在公司搬至京信大厦后，为了方便而长期包下的套房，与其说是个“家”，不如说是个功能齐全的临时驿站。

刷卡，进门。

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

王盛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客厅的沙发上，松了松领带，走到迷你吧台前给自己倒了杯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