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山海路 第九章:齐王府

他来自山海 桑林之舞

最后,他也是一名名副其实的武道大宗师。

此时,他是个扶棺之人,他面容憔悴,神情落寞,心中悲悯,他轻轻拍了拍棺椁,叹道:“可怜的小王爷,可怜呐!”

白发人不送黑发人多缘故,齐王和他的妃子都没有出门。但他的其他子女今天被要求来送一送熊天,其中大王子熊昂,二王子熊庆,三王子熊醇,和只比小王爷熊天大了三天的小公主,熊曼之。四人,熊昂和熊庆为钱妃所生,熊醇和熊曼之为于妃所生。在他们四人当中,熊昂和熊庆对于小王爷熊天的死略有庆幸,熊醇平日沉默寡言,从来不问王府事物,只知道读书,自然不会将任何表情挂在脸上,熊曼之一个女子,性格刚好跟他的亲哥哥熊醇相反,活泼好动,大大咧咧,是个活脱脱的黄鹂鸟。不过今天出门之时,熊醇就将妹妹熊曼之叫到身边,让她在今天温顺一些,最好不要说话,不要笑,不要有什么动作。她一向最听哥哥的话,只好跟在哥哥熊醇的身边,温顺的像一只雏鸟。

这一幕幕,李芳看的真真切切。

临近中午,队伍才到城外的大山之下,然后开始下葬。接着便是一共三十六名小王爷生前仆人大哭大喊的被杨着魏刀的军士赶进了陵寝,仆人中阉官占了大多数。陵寝之内,高高在上的棺椁四周摆满了金玉冥器,一盏盏足可以燃烧百年的长明灯被点亮,有玉石做的座椅,有空棺两口,里面放着金玉做的女人,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大坑,那就是用来殉葬仆人的地方。所有东西被可怜的仆人摆放整齐,陵寝的格局与小王爷生前的寝宫是一样的,他生前用的所有物件都被拿了过来,三十六人做着各自熟悉的工作,做完了事便都被赶在了坑口边集合。

李芳走了进来,他一一看着他们每一张脸,不由的叹了口气,仿佛他此时也悲伤至极,“不要再哭了,昨天哭到现在,泪都哭干了。”

他忽然也流下泪,“我们都是可怜人,下辈子投胎到好人家,种田也好,要饭也好,只要饿不死,就不要再到王侯家做事,希望下辈子你们的父母不要把你们送去当阉人。”

他转过身去,挥了挥手,身后哭声一片。

“老祖宗,老祖宗,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给你做牛做马都行啊,老祖宗…”

“…”

李芳抹了抹眼泪,道:“求我有什么用,要求,你们去求刘王妃啊,下去吧,都下去吧,忍一忍就过去了….”

三十六人中,有人率先跳下大坑,接着便是已经死了心的人也跳了下去,其余死死不愿跳下的,被几个军士推了下去。三十六人乱成了一锅粥,在里面作最后的垂死挣扎,那个第一个跳下的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任由其他人将他撞来撞去。六个佩刀军士开始填土,人不多,所以很慢,一直到到土没过了他们的脚腕,好多人都还在叫喊,有些人已经晕厥,像是死了。那个第一个跳下的人,任由泥土在他脸上落下,没有动一丝一毫。

李芳始终背对着他们。

一个时辰之后,泥土已经没过了他们的脖子,所有人便都安静起来。

然后李芳转身,看向坑下,盯着那个第一个跳的年轻人,他指了指,“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人没有开口,更没有睁开眼睛。

李芳又问,“你很想死吗?”

他依旧沉默。

李芳继续问道:“给你一刻时间考虑,不想死,就爬起来。”

所有人又都乱哄哄起来,想努力网上爬。可是奈何土坑实在是太深,泥土又压着身体动弹不得,本来就开始认命的他们,便都没有心气求生了。

李芳又一次转过身去。

然后那个始终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的年轻人睁开了眼睛,似一头猎鹰看到羊羔的眼神,深邃,渴望,愤怒。他动了动肩膀,骤然发力,压在肩膀上的泥土四散开来,然后他开始扒土。

他一边扒土,一边嘶吼着,一边欢笑着。

然后他爬到了李芳的脚下,双手血肉模糊。

李芳看着脚下大口喘气的年轻人,“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我叫冯少保!”

李芳闭了闭眼睛,点点头,嘴角微微扬起,“从今儿起,你就是我的人了,你还可以我叫干爹。”

“可是三十六个殉葬的人一个都不能少,怎么办呢?”

冯少保沉默起身,走到一个魏兵身边,魏兵一脸茫然。

然后他抽出魏刀,一刀插进了那个魏兵的胸膛。

魏兵一脸匪夷所思,死的毫无征兆。

李芳淡淡笑道:“刚才并不是这个人有意无意的将土甩向你,你为什么杀他?”

“因为他跟我的身材刚好相符,我可以穿这套军服出去。”

李芳看了一眼冯少保,眼神晦涩,“快点换了衣服,把活干完。”

两个时辰后,有人关了陵寝大大的青铜门,接着便是一些工匠开始做善后工作。

除了留下的三千骑兵,其余人返回。

李芳高坐马上,一侧是眯眼看向天空的冯少保。李芳问道,“剩下的几个人怎么办?你就不怕有人说出去?”

“他们已经死了。”冯少保张开双臂,猛吸了一口气。

“哦?”李芳看向身后,接着便哈哈大笑,策马而去,身后的冯少保抬腿狂奔。

熊昂和熊庆高坐马上,他们身后是一队长长的步兵,熊昂看了看四周,笑问道:“二弟,你说父王对那个没了儿子的刘紫萱还会像以前那样吗?”

熊庆直视前方,“也许比以前更加宠爱了吧。不过这段时间我们还是要安分守己的好,父王丧子之疼,说不定脑袋一热,就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熊昂点点头,“是啊,千百年难遇的宵禁,还有今天的昼禁,实在是有些过分。”

熊庆赶紧提示到:“大哥,言多必失!”

熊昂笑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等以后我继承了王位,定会与二弟共享荣华富贵!二弟,我们一母同胞,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

说着,他大笑策马飞驰,心中一片舒畅惬意。

身后的熊庆,看着大哥离去的背影,却是冷冷的笑了一声。

熊曼之始终跟在熊醇的身后,他们没有骑马,熊曼之嘀咕道:“哥,你都这么大人了,连马都不会骑,真没用!”

熊醇无动于衷,熊曼之只好叹了口气。她正要像平时那样摇头晃脑,跳跃着走上几步,熊醇一把揪着她的大辫子:“欠揍?”

熊曼之嘟囔着小嘴,一脸的委屈伤心。

齐王府在傍晚时分撤掉了府上的黑纱,太阳下山,禁足令撤销,百姓们憋了一天一夜,就都开始出门。不过百姓中传言一个事,那个作恶多端,嚣张跋扈的小王子死了,是被人打死的,凶手可能是个王府惹不起的山上大神仙,又可能是个顶尖的武道大宗师,甚至有人说是被一个末流的江湖武夫打死的,但最重要的是,爱民如子的齐王,放过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