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时，战戈轻垂着眼眸，平静的接受着黑暗再次吞噬了自己。

只是这一次，他留了一个小小心机，他打开了星网的录制系统。

在录制系统下，白天发生的事情都可以一一看到。

苏云烟并不知道这件事，苏亦墨因为对星网没有那么熟悉，所以也并不清楚。

所以这一天，录制系统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全都记录了下来，包括苏亦墨和苏云烟之间的互动，还有苏云烟那不曾展现在他面前的温柔与无奈。

当这一切都被一一记录，并且被晚上的战戈所看到的时候，他意识到，他的身体里，住了另一个“怪物”。

那个怪物占据了苏云烟的白天，占据了原本属于他的身体，甚至是，占据了原本应该属于他的温柔。

黑夜渐深，战戈沉默的站在一旁，看着苏云烟，将录制的画面播放了出来。

苏云烟惊讶的看了战戈一眼。

“你真像个人类。”她开口道。

战戈抿了抿唇，追问道：“他是谁？”

“是你。”苏云烟给了他答案，“你们是一个人。”

“不是。”战戈紧抿着唇，“我不是他，他也不是我。”

“你不觉得他和你很像吗？”苏云烟笑着开口。

她渐渐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天空。

不等战戈开口，她又开口道：“你们都对我有一种执念。”

“它来自于你们灵魂深处，扎根于你的每一个基因里。”

苏云烟缓缓站起身来，平视着战戈。

“喜欢毫无缘由，信任亦是。”

“你不觉得奇怪吗？”

战戈眼里划过一抹挣扎。

脑海中有陌生的记忆涌起，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

旁边，小绿悄悄移动到苏云烟身边，叶子缠绕着她的指尖，似乎想要给她力量。

苏云烟睫毛颤了颤，轻声道：“你想起什么了吗？”

“我不知道。”战戈怔怔的看着苏云烟。

一滴血泪，鲜艳的红色，从眼角滑落。

苏云烟走上前去，抱住了他。

那滴血泪从战戈的脸庞滑落，滴落在苏云烟手背上，顺着她的手背向下。

所过之处，如同一把锋利的小刀，割开了她的肌肤。

鲜血涌出，滚烫又热烈，染红了小绿的枝丫。

如同疯了般，小绿吸收着那些血液，拔高而起，瞬间就长成了参天大树。

树根扎根于这个星球，枝丫挥舞，所过之处，垃圾湮灭，成了一片灰，消失于星球上。

战戈瞳孔猛缩，不可置信的看着苏云烟。

他慌乱的松开她，“对不起，对不起。”

血泪越多，“宝宝，对不起。”

苏云烟笑了笑，“你恢复记忆了吗？”

战戈怔怔的摇头，“我不知道。”

“无论经历多少个世界，你从来不会叫我宝宝。”苏云烟疼得灵魂都在颤抖，“我以为，我还会陪伴你很多个时间。”

“但你起了嫉妒之心，嫉妒另一缕神魂的你。”

苏云烟笑得温柔，“也好。”

她睫毛轻颤，缓缓闭上了眼睛，“你知道吗？有人说我因为你是非不分，善恶不计。”

“他们用道德的标准来要求我，而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好人啊？”

“我爱你，不顾道德，罔顾伦理。”

“世人负我，我也负了世人。”

“自始至终，站在我这边的，只有你。”

她到底是不解，又或者是疑惑，缓缓睁开了眼睛。

纯黑的瞳孔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片血红。

“他们在以什么标准要求我呢？善良，正直，勇敢，强大。”

“他们希望我爱你爱到偏执，又希望我在涉及到你的事情上明辨是非，保持着最清楚的理智，成为三观正的好人。”

“哈。”

她笑了起来。

记忆悉数回笼，那些残酷的，残忍的，如同一把把利剑，刺中了她的心脏，再搅得天翻地覆。

她看着他，笑。

“我做错了很多事。”

他打断了她。

“宝宝，别说了。”

有些记忆在脑海中跳动，属于战戈的，属于苏亦墨的，属于曾经一个个位面的他们的。

“我会保护好你。”他上前来，想要抱住她，却被苏云烟躲开了。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知道，我一开始被人体改造的意义是什么吗？”

她想起来了。

突然的，在小绿的根扎进她手背吸收她血的那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想起来了。

小绿，是幻海仙藤，能回溯过去，唤醒记忆。

是整个宇宙，是所有超高等位面的唯一一株幻海仙藤。

小绿的根，也扎进了战戈的手背，他想必，也想起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