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记挂着晋州的战事,谢嘉芙一夜辗转反侧,直到天际边露出了鱼肚白实在抵挡不住困意,才稍稍打了个盹。
就是这一打盹的功夫,她错过了至关重要的消息。
傅云辞接到了晋州传来的消息。
晋州战争谢家大获全胜,活捉了傅云异。他们本有机会一举剿了他留在晋州的暗桩,却并没有那么做,而是以傅云异为要挟跟他谈条件。
条件在傅云辞的意料之中——
送谢嘉芙、萧芷寒以及谢嘉衍回晋州。
白色烟雾下,傅云辞清冷俊雅的脸上无悲无喜,他挂掉电话,指尖夹着还剩半截的香烟,透过房门玻璃看向内室。
女孩儿抱着被子,柳叶细眉微微蹙着,睡得并不安稳。
姜还是老的辣。
谢季程猜到了他与傅云异合作的目的,提前寻到了他部署在晋州的势力并做好了防范,导致他后面不得不配合他挖坑给傅云异跳。
这个翻身仗,谢家赢得实在漂亮。
不仅端掉了他设置在晋州的大半势力,同时坐稳了南方首屈一指,众星捧月的霸主身份。
其实假使谢季程提的是别的要求,傅云辞说不准就同意了。
可他们要的是谢嘉芙……
如今的情况不同以往。
傅云辞已然在谢家面前挑明了身份。此后双方之间的关系就算不会针锋相对,水火不容;为了地位、权势争个你死我活,也不大可能相亲相爱,如水乳之契。
谢家人软硬不吃,极为护短,联姻无异于天方夜谭。
一旦把谢嘉芙送走,日后若想见她一面必定难于登天,更别说娶她。
要知道谢嘉芙在傅云辞心中是不可触及的底线,比他的命都重要,是以这场交易从一开始就注定会是一场空。
但傅云异这个人傅云辞亦不可能放弃。
毕竟活捉傅云异,押着傅家二房、三房去傅墨川夫妇墓前磕头谢罪,以他们的血祭奠两人的在天之灵是傅云辞从小的梦想。
“从现在起封锁京州,所有人准进不准出。”
说话的同时傅云辞已经掐灭了指尖的烟扔进了烟灰缸,顺手从裤兜拿出装糖的铁盒子,从中挑了一颗水蜜桃味的剥开放到嘴里。
青年语气格外云淡风轻,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换做别人,口气这么大还有装杯的可能。
但傅云辞行事一向脚踏实地,话既然说出了口,就代表他的实力的确有那么强悍。
傅深点头应了声是,继续问道:“晋州那边的消息要不要隔断?”
“不用,萧家世世代代居住在京州,即便封锁了消息他们也能寻得真相。”
与其掩耳盗铃,做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事,倒不如大方一点。
言毕,傅云辞抬步欲走,不知想起了什么顿住拧门把的动作,又道:“告诉萧裕成,他的条件我答应了,具体计划让他跟谢嘉衍天亮后去蔡家谈。”
啊?傅深当场愣住。
心想:这不对啊,怎么还自己对付起自己来了?
就算喜欢搞刺激也不是这样玩的吧?
他张嘴准备问个清楚,一抬头发现傅云辞不知何时已经走进了内室。里面是少女还在睡觉他不方便进去了。
于是傅深只能带着疑惑,一面往外走一面苦思冥想。
直到上了车,他才像是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闭合的心窍倏地闪过一丝灵光,悟到了傅云辞此番做法背后潜藏的深意。
傅深隔着车窗仰望谢嘉芙所在的病房,一时间心情复杂到无法言说。
……
“不要!”
谢嘉芙凄厉地大喊一声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坐在病床边的傅云辞急忙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去抱她,怎料他的手还未触碰到少女的肩,就被其一把拂开了。
“别碰我!”
少女音色尖利沙哑,力气更是大的吓人,直接把傅云辞的手挥到了墙壁上,发出了咚地一声闷响。
傅云辞的手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他好像感觉不到痛一般连忙收回手,满怀担忧地看着床上的少女,软声哄道:“好,我不碰你。福宝,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女孩儿并没有回答。
她面色惨白,娇嫩的樱唇血色尽失,纤白的五指揪住胸口衣衫不停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鬓角沁出打湿了额前的碎发,可以说狼狈到了极点。
睡觉不足两小时,谢嘉芙接连做了好几个梦。
梦的内容大同小异,百分之九十五都是傅云辞残忍虐杀谢家人的画面。
谢嘉芙想救他们,却被傅云辞桎梏,只能靠在他怀中,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接着一个在自己面前倒下,逐渐失去呼吸。
那种无能为力的愤怒和悲哀压得谢嘉芙心如刀绞,几欲疯掉。
在梦里,她趁傅云辞不备抢了他的配枪,想叫其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