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挥师南下(万字大章)

归义非唐 北城二千

李漼还是酌情削减了一千兵额,相信庞勋也不会计较这点事情。

郑畋见状作揖:“陛下圣明。”

“嗯……”李漼颔首回应,随后提醒道:

“朕拨钱五十万贯,粮七十万石,不知能否编练兵马,收复秦州?”

以长安的粮价,李漼这次出手最少二百六十万贯,手笔已经不小。

郑畋听后,当即说道:“臣已经召集了京西北诸镇三万余兵马,加上撤回的神策军与河中兵马,已经凑足四万兵马。”

“臣准备抽调三万民夫,继续编练为军,届时加上泾原的三万兵马,便有九万兵马。”

“来年夏粮收割后,大军便可伺机而动!”

“好!”李漼忍不住叫好,心下也稍稍安稳了些。

大唐的实力不言而喻,只要舍得压榨,不怕动乱,完全能凑足钱粮,不断募兵与刘继隆再打好几场。

只要赢一场,陇右就会萎靡许久。

“既然如此,那泾原与陇州的事情便交给郑相了。”

“至于东川和西川的事情,朕已经擢授高骈便宜行事,并准许其节制东、西两川兵马,令王铎撤回兴凤二州。”

“待旨意送抵,他们便会明白朕的心思了。”

李漼不免提振了几分精神,郑畋听后,心中的石头也渐渐落地,高呼“陛下圣明”。

只可惜,在他们君臣之间讨论陇右,并提振精神的同时,待在秦州的刘继隆却已经挥师南下了。

“簌簌……”

时间进入十月中旬后,秦岭之中不少山峰已经积雪,而山间那潮湿的冷意,更是令人忍不住紧了紧身上战袄。

陇南龙门镇,此处位于陇南河谷长峡之中,两条河流在此汇聚,形成龙门水后延绵南下。

龙门镇就位于山峡之间,紧邻龙门水东侧平川,昔年有数百人居住于此,但后来随着吐蕃入寇便荒废下来。

它的规模不大,两侧都是高百来丈的山脉,留给它的除去龙门水外,只有一个东西二十来丈,南北千丈的河谷平地。

由于平地绵长,故此称呼为龙,而镇守此处咽喉部位的地方,则是称呼为龙门镇。

昔日的龙门镇已经成为废墟,王铎率军抵达此处后,更是将废墟清理干净,在原本的基础上,修建了一道二丈高的夯土城墙,以此设置龙门关,限制成州叛军进攻兴凤二州。

不过山峡毕竟寒冷,尤其是到了冬季。

尽管王铎已经在入冬前,命令三军将士砍伐了足够多的木柴,可当寒冬来临时,那冰冷的寒意,却还是不断袭扰着山南西军的将士们。

“直娘贼,这地方也太冷了。”

几名手上被冻出冻疮的兵卒站在关墙上讨论着龙门峡的寒冷,哪怕已经朝旁边的火盆丢入了一根又一根的木柴,却始终无法让他们感觉到温暖。

他们身上的冬衣并不算特别厚实,时不时需要拉扯冬衣来遮蔽寒风。

在他们身后,数千顶帐篷延绵数里,中间则留出五丈宽的道路来集结兵马。

“驾!驾!驾……”

忽的,北边的官道上突然响起了马蹄声。

几名守关兵卒见状纷纷看去,但见十数名身骑乘马的塘骑疾驰南下:“哔哔——”

刺耳的哨声让守关兵卒精神一振,纷纷叫嚷起来:“敌袭!!”

“敌袭?!”

一时间,上百名甲兵纷纷沿着马道小跑走上关墙,而塘骑们也冲入了城关,守城兵卒立马集结起来,将城门关上的同时,将城门栓狠狠固定住。

“呜呜呜……”

号角声悠扬响起,全军的将士刚刚经历过在青阳峡被叛军伏击的事情,此刻如惊弓之鸟一般,纷纷开始穿戴甲胄。

那些塘骑冲向了中军,为首的队长来到牙帐前下马跪下。

“使君,叛军举众而来,末将麾下弟兄死伤数十,叛军距离此地不过里许!”

他的声音才落下,便见一名四十多岁的短须文官快步走出牙帐,急色道:“为何现在才告知?!”

“他们精骑速度不慢,我军已经竭尽全力,仍然无法摆脱!”

塘骑队长试图解释,而这时牙帐左右帐篷内也走出了无数名都将。

这名文官见状便不再追究,而是摆手道:“退下吧。”

“是!”队长退下,文官则是对诸位都将道:“兵马着甲,准备与叛军交锋!”

“末将领命!”众多都将纷纷作揖应下。

在这其中,曾经兵败西川的都将王符彦,此时竟然擢升为了左兵马使,并在诸将离去后对文官作揖道:

“王使君,叛军刚刚在秦州打出大捷,眼下恐怕是准备挥师南下了。”

“以末将之见,我军修筑的关隘恐怕无法挡住叛军太久,不如先调一支兵马撤往积草岭。”

“若是战事不利,大军可撤回兴州,有积草岭兵马设伏,不至于遭受重创。”

王符彦的话落下,被称呼王使君的山南西道节度使王铎也略微皱眉,随后颔首道:“好,你派人领兵三千撤往积草岭设伏。”

“使君英明!”王符彦毫不吝啬的拍起了马屁。

王铎则是没有回应,回到牙帐后,令人为他穿着甲胄与罩袍。

不多时,他便身着明光铠,外披罩袍走向了关隘。

与此同时,数万大军也延绵十余里朝关隘杀来。

首先抵达的是三千精骑与随之而来的五千马步兵,余下则是一万五千的步卒和三万多的民夫。

二万三千兵马,与三万民夫所组成的队伍在半个时辰内先后抵达龙门关北部的山峡官道。

王铎登上城关,远眺二百步开外的叛军,但根本看不清楚旗号。

“可曾看清楚是谁的旗号?”

他询问督管塘兵的都将,都将闻言作揖道:“似乎是刘继隆亲率大军而来。”

“刘继隆?!”王铎瞳孔紧缩,随后强装镇定道:

“无碍,老夫已有万全之策,即便不敌,也能从容撤走。”

王铎这般说着,而陇右军中也出现了一面大纛,并向阵前走来。

刘继隆策马走出,目光打量着远方龙门关,以及地势狭长的龙门峡。

在他身后,分别跟着斛斯光、张武和耿明、陈靖崇等四人。

安破胡没在陇南及剑南作战过,所以刘继隆思量再三,还是将他留在了北方,让他协助高进达驻守秦州、协防朔方。

刘继隆率军二万南下,在成州时,又编入三千老卒继续南下。

在李漼和郑畋讨论着如何对付他时,他已经杀到了山南西军的面前。

“节帅,此城墙不过夯土,又无护城河,只需要大军冲一轮,就能炸开城墙,大军杀入其中!”

张武不假思索的开口,耿明和陈靖崇看向他,满意颔首。

张武是陇南都督府出身,他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得到拔擢,陈靖崇和耿明自然高兴。

在气量这点上,他们比尚铎罗、李骥、厝本、马成几人高了不少。

兴许这也是南方三个都督府中,他们唯一敢于出击并有斩获的原因。

“节帅,我二人当初擅自出击,违背了您的军令,请以我二人为先锋,戴罪立功。”

陈靖崇主动作揖开口,耿明也目光坚定的看着刘继隆。

刘继隆当初下过军令,诸镇不得擅自出击,本质上是不信任自己麾下将领素质。

毕竟他带出来的人,他自然知道这群人有几斤几两。

王式、高骈、周宝、李思恭、朱邪赤心或者应该说是李国昌这几人并不好对付,若是主动出击而导致翻车,那所带来的死伤,也将是不可挽回的。

事实证明,刘继隆当初的军令没有出错。

李骥和曹茂两部兵马的死伤,导致朔方之役的死伤远远超过了刘继隆的预估。

好在后来及时调整,加上安破胡、张武等人先后冒头,这才打出了秦州之役那五千比七万的战损。

朔方之役重创了官军的精骑,秦州之役重创了关东诸镇精锐,如今南方三镇的兵马里,唯有高骈麾下的西川兵值得刘继隆警惕,余下两部的素质只能说较好,倒是可以用来磨磨刀。

“张武,你来指挥此役!”

刘继隆目光看向张武,张武闻言顿时尴尬道:“节帅,末将、末将……”

他不过二十几岁,让他指挥跟随刘继隆从山丹杀出来的陈靖崇、斛斯光及耿明等人,且不提陈靖崇和耿明还是他昔日都督,他自然有些拘谨。

不过面对他的拘谨,资历最老的耿明嘿嘿笑道:“尔功绩高,指挥我等也不出奇。”

“待到我们功绩高了,再回来指挥尔便是。”

陈靖崇没有说话,但也投来了鼓励的目光,毕竟他们两人家中暂时没有成器的孩子。

若是能扶持出个张武,日后张武登临高位,也能提携提携他们后辈。

“节帅让你指挥便指挥,莫要磨蹭!”

斛斯光脾气比较暴躁,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刘继隆说什么,他便执行什么。

哪怕有所不满,也不会在战场上拿弟兄们的性命开玩笑。

“是!”张武见状,只能硬着头皮从刘继隆手中接过了五色令旗,而刘继隆也调马退回了中军。

眼见刘继隆走了,张武气势陡然变化,当即沉声道:

“陈都督、耿长史,劳请你二人率两千步卒推动盾车,穴攻城关。”

“斛斯都督,劳请你率三千精骑等待,闻号角声杀入城内!”

“末将领命!!”

三人作揖应下,但接令过后,斛斯光还是有些不舒服问道:“此地形狭长,若是官军结阵重重,用精骑只是徒增死伤。”

“某知道,某不会用弟兄们的性命谈笑,请斛斯都督放心!”

张武的话,让斛斯光沉默颔首,随后调转马头,来到官道两侧,安静等起了军令。

与此同时,两千多民夫驱赶着挽马车来到阵前,随后卸下物资,将挽马车改装为盾车,又在盾车顶部的拱形木板上蒙上了湿牛皮。

做完这一切,民夫们便被张武下令撤退,而陈靖崇与耿明则是对视一眼,点齐两千兵卒推动盾车上前五十步。

五十步后,张武挥动令旗,一百名步卒出镇,开始推动十辆盾车发起进攻。

“哔哔——”

眼见令旗传出旗语,陈靖崇与耿明不再犹豫,当即吹响木哨。

霎时间,一百兵卒推动盾车开始靠近关墙,而王铎见状也不紧不慢吩咐起来:

“绞车弩准备,靠近了再打。”

“是!”王符彦作揖应下,随后便劝道:“使君,您不若先退下城墙?”

“将士们都在此处,老夫与将士们共进退!”王铎毫不退让。

闻言、王符彦也没有继续要求,而是吩咐兵卒开始准备绞车弩。

十台绞车弩准备好,山南西军的兵卒们取出一条两端带钩的粗大绳索,一端钩住弩弦,另一端勾住绞车的轴,然后便见十余名兵卒合力绞动绞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