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泽县到上京,沿着官道改为水路。
杳杳晕船。
可水路是必经之路。
她娇生惯养的,又没怎么出过远门。
即便后头又转为官道,顾家的马车再宽敞,垫了厚厚的褥子,上头准备了各种点心和瓜果,可整日赶路,小姑娘没精打采,还是被颠簸的不行。
一路周折,到了上京后,杳杳蔫巴巴的。
她都不能作了。
虞家夫妻不放心杳杳,便在顾家陪了三日。
第四日两人提出去宅子那边。
“这般急吗?”
嘉善:“我还等着杳杳好了,再与你们一道过去,宅子是派人打扫过,可也有很多需要细细添置的。”
玉娘很委宛:“杳杳……该是好了。”
“怎么可能?”
嘉善:“今早她还说头晕。”
说起这个嘉善就愁。偏偏御医看不出什么,最后不确定说许是长途跋涉劳累所致,只开了些养神的药方。
玉娘沉默一瞬,和虞敬成对视一眼。
嘉善看出不对劲来。
“是怎么了?”
玉娘:“若说是头晕我是不信的,大抵吓得。”
吓?
那就更加不得了。
嘉善刚要拧眉正色。
玉娘继续委婉:“许是得知她好了,就要去国子监读书,给吓得吧。”
嗯,是昨儿顾傅居提了一嘴。
于是,都准备下地撒泼的杳杳又躺了回去。
嘉善:???
换成别人家的孩子,她会轻蔑道一句不成器。
可现在嘉善都要结巴了:“她……她抵触读书,那……那怎么办?”
虞敬成道:“不打紧,早上趁着她没醒,直接用被子一裹,把人送去就行。”
嘉善:……
要是生气不理她怎么办?
嘉善决定,恶人让顾傅居去做。
反正他也是要去国子监教书的。
虞敬成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表示:“杳杳适应能力……挺强的。”
“头一次送她读书那日,我很是不放心,怕她去陌生之处会怕,故到了后把人叫醒。”
先是说了会儿话。
告诉这是她以后要读书的地方。
“趁着她没提防,我拜托夫子照看后就离开了,可又怕她哭闹,便藏在门外守着。”
嘉善格外喜欢虞家夫妻提及往前的琐事,聚精会神的听。
“她寻不到我,先是愣了会儿。追出来看了一圈,又被夫子牵回去重新坐下,这才不情不愿抓起一旁的早膳,是玉娘起早给她准备的,还滚烫着。就着吃了几口……”
虞敬成有点说不下去。
嘉善:“怎么了?”
玉娘帮他说:“杳杳发现隔壁学子吃的饭团,里头夹着各种小菜,泽县倒是没有那种吃法,故她也没见过。觉着新奇就要去抢。”
要知道那学子又高又壮,一拳都能把她打趴下。
可她就是很挑衅。
“夫子差点拦不住。”
嘉善:……
孙夫子为此教诲。
可杳杳很大声。
——“学生知道这是错的!”
——“那你还犯!”
杳杳无辜抬起她的小手。
——“手,控制不住。”
然后点点脑子。
——“这里也不想控制。”
杳杳还表示。
——“夫子别太急眼。这才第一日,往后可如何承受得住?你得改改。”
玉娘:“自那以后,我和敬成愈发觉得,得让她读书。”
玉娘温声细语,嗓音一贯柔的似水。
“您把心放回肚子里,也别太纵着她,至于宅子的事,我们夫妻慢慢添置就成。”
添置就得出门。
她在泽县就极少出门。
有她胆怯的缘由。
但更多的是,西临村的人也时常跑到泽县赶集,玉娘怕撞上。将她早些年不堪受辱的事抖落出来。好不容易的安稳彻底幻灭。
这次离开泽县,赶路的途中,她常年眉间拢着的愁丝散去了不少,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多了明媚的神采。
“这边不熟,敬成也想借着机会带我在附近走走看看,早些熟悉。”
一听这话,嘉善就没留人了。
她让管家准备有帷盖的货运马车,将两人从泽县带过来的包袱一并搬过去。
嘉善亲自把人送到门口,看着马车走远。
边上的婆子这才扶她往回走。
“这虞家夫妻虽是偏僻之地来的,性情却格外不错,心眼敞亮。”
婆子温声道:“他们才来,这会儿去收拾宅子,除了里里外外要忙一阵子外。也存了让姑娘多多和主母老爷亲近的心思。”
嘉善知道,故,她也领这份情。
“杳杳是女娃娃,当初更是饥荒年。泽县那边日子有多苦,我是知道的。”
“吃不饱饭的人家为了活下去,扔孩子的比比皆是,女娃娃是……最不值钱的,更别提有吃人肉的。”
“他们捡了杳杳,就这么养着也不知花了多少心血。为人怎么能不好?”
嘉善:“你也放话出去,清苑巷虞家是太傅府罩着的,别让有些不知好歹的混账,见他们是外乡人而欺了去。”
“是。老爷早已吩咐了。”
————
顾傅居从皇宫回来已是午后。从管家嘴里得知虞家夫妻搬走,便担心杳杳不适应,官服都没来及的换,便要过去看,却在院子前看到了嘉善。
嘉善走过来:“回来的倒早,有结果没?”
“有了。”
顾傅居:“先帝的亲信全部处死,先皇后处死。至于那几个皇子的势力全部被砍,辅佐他们的臣子全部入狱,根据大晋律法处置。”
这件事从应懿登基后,臣子商议,僵持到到现在。
嘉善点头:“是该如此。”
“那应峙应殷那些皇子呢?”
顾傅居:“有老臣建议,这几子虽算不得小,可也掀不起风浪。不如幽禁以全仁德的名声,也有提议流放。”
如今的太子应扶砚都流放过,怎么着,就那几个人格外金贵?
顾傅居:“不过,最后的结果是除了四皇子应承外,其余全部处死。”
他补充。
“是圣上放的话。”
嘉善愣:“圣上回来后变了很多。”
和应家沾边的都容不下。
顾傅居:“要是不变,只怕早在岭南就丧了命。”
顾傅居往前走:“杳杳怎么了?她今早还说头疼?”
嘉善:“我等你,就为了说这事。”
嘉善把之前的事说了说,很头疼:“她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