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羽记得那一天。

他坐在遍地淋漓的鲜血中间，迷茫地望着被染成血色的天空。

大概，就快要死了吧……

感觉到有人靠近，他低下头，猩红的眼睛看向走近的人。

那是一个身披银色铠甲的男人，手中握着长剑，剑身散发着纯白的流光。

肃羽觉得，自己要是死在这么漂亮的一把剑下，应该算不错的结局。

“嗯？”男人走到他面前，却没有举起剑，而是皱起眉头，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肃羽对生死没有什么畏惧，男人看着他，他也不动，任由打量。

“你爹和你娘呢？”男人的声音很沉，但没有杀气。

肃羽动了动手指，稚气地回答：“都死了。”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你要是愿意，可以跟我走，不过，不可以再堕落魔道。”

他看出来，肃羽身上流淌着一半魔血。

能活下去，谁愿意死呢？

况且肃羽并不知道，魔道有什么好的？

“那我跟你走。”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跟在男人身后离开这疮痍的战场。

后来，他知道这个男人名叫宁南，是青霄门的长老，也是这次仙魔大战出力最多的人。

跟他回青霄门，倒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其他人发现了肃羽的身份时，对宁南发难。

肃羽安安静静站在旁边，等着自己的命运被一群不相干的人决定。

他没有对宁南有所期待，谁会为不相干的人站在一群人的对立面呢？

可是，宁南却把他力保下来。

他对众人说：“有我在，谁都不能动这孩子。如果他有一天做错事情，我愿一力承担。”

尽管肃羽看出来，那些人很不甘心，但是没有实力和骨气反驳宁南。

他就这样留了下来。

但是仙魔大战还没有结束。

宁南也不放心他自己回青霄门，于是把他留在身边。

有一次，肃羽看见那么杀伐果断的男人，拿着一个精致的璎珞不停地摩挲，表情和平时一点儿都不一样。

“以后送给我女儿的。”宁南也发现了他，笑眯眯地解释，“我女儿叫宁薇，特别特别可爱。等回到青霄门，你要叫他师姐，虽然她可能没有你大。”

“但是她不喜欢当人家师妹，和我一样好强。”

肃羽打了一个哈欠，觉得这个男人提到他女儿的时候，有点儿傻。

“宁薇……”他低低地念了一遍，记住了这个名字。

后来——

宁南死在了战场上。

他的死讯传来时，肃羽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毕竟那个男人虽然强大，但是太耿直了，一点儿都不懂变通。

他也没有时间考虑太多，毕竟宁南死了，他就又失去了庇护。

但是那些正义的人还没来得及发难，就被另一个男人阻止了。

“你以后跟着我，做我徒弟。”姬远峘之前就见过肃羽，但并不放在心上。

只不过现在宁南替他死了，他得想办法偿还因果。

与宁南有关系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他亲女儿宁薇，一个是眼前的半魔之躯，姬远峘都得仔细拂照。

“行啊。”肃羽可有可无地答应了。

反正有人庇护他就很好。

他现在还不知道，半魔之躯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就是每隔一段时间，记忆就会紊乱。

他想着，或许到了青霄门，能帮着宁南那个蠢货照顾一下他女儿，也算偿还他曾经庇护自己的人情。

可是等到仙魔大战结束，肃羽跟着姬远峘回到青霄门，已经把宁南忘记了。

当然，也不会记得宁薇。

只是在姬远峘把宁薇带到落雪峰，他第一次见到人时，感觉到一丝丝熟悉。

他脸上挂着掩饰心绪的笑，对宁薇道：“小师姐。”:筆瞇樓

其实他和宁薇说不清楚谁算先拜师的，但是潜意识里，好像记得自己就应该是师弟一样。

反正师兄还是师弟无所谓，肃羽也不在乎。

姬远峘虽然收下他当弟子，其实并不太上心。

只是肃羽记忆混乱，偶尔把对宁南的记忆叠加到姬远峘身上，感觉好像师父对自己很不错。

在落雪峰，和他相处最多的就是宁薇。

肃羽觉得，这个小师姐实在太没趣了，一点儿不如其他峰门的小姑娘活泼，总是一副紧张严肃的样子。

有一次，她硬是在筑基期徘徊了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