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浅色衣裳的单薄少女，毫无畏惧地昂头，望着掌门与十二峰主。

即使强大的威压再次迎面而下，也毫无退色，任由血丝从嘴角溢出。

她像一棵摇摇欲坠的竹，坚强地站直，“我以道心立誓，璎珞本就是属于我的。九玄仙君，你敢以道心起誓吗？”

说到最后，宁薇的声音几乎颤抖。

但是姬远峘却被她将军。

他当然不敢立誓，毕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璎珞的真正来历。

那么不光彩，别说以道心发誓，就算开口说出来，他也不愿意，只能避开宁薇，看向明澈。

“你打伤我落雪峰的弟子，该如何说？”

明澈心疼地看着宁薇，不再诸多顾忌，伸手抱住她的身体，眼睛宛如点亮星火，望向姬远峘。

“我只恨自己没有杀了他们，还给他们喘气的机会！”

这话说得狠极了。

本来还有几位峰主心里偏向他们，但听到明澈的话，立刻转站姬远峘，用苛责的目光看着他。

“放开我。”宁薇挣开明澈的手，又往前走了一步，嘴角的血滴落在衣襟，像盛开的血花。

“九玄仙君姬远峘，当年我父亲究竟为谁而亡？这段日子，你又是如何对待我的？”

当年仙魔战场，宁薇的父亲看见一个魔族试图背后偷袭姬远峘，帮他挡住了致命一击。

算是以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

但是他永远不会想到，当初自己以命相护的师弟，回过头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女儿。

在场的峰主，当初都上过仙魔战场，对这段往事有所记忆。

只不过百年间，宁薇矢口不提，让人几乎淡忘了。

她不仅是姬远峘的弟子，更是他救命恩人的女儿。

“这件事情，不如到此为止。”玉衡站出来，怜悯地看着宁薇，想要息事宁人。

明澈却忽然朗声大笑，固执地上前握住宁薇的手，“我们走。”

是啊，到这种地步，再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但宁薇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站在原地望着姬远峘冷笑，“我这些年，从未挟恩图报。但是请九玄仙君记住，是你负了我父亲，对不起他的救命之恩。”

修真之人，最讲求因果。

姬远峘身上背着因果，如今宁薇走出学宫，这段因果便不能善了。

他比谁都清楚，脸色终于变了。

从高高在上的神坛坠落，走到宁薇面前。

“你想要什么？”几乎咬牙切齿地问出这句话。

不能了结这段因果，这件事情必将成为心魔，他在大道上必不能走远。

宁薇看着姬远峘，回想起这些年在落雪峰的经历，越发觉得讽刺。

是她太愚蠢，竟然会觉得以诚心相待，就能得到其他人的情分。

手心忽然被用力捏了一下，宁薇回过神，就看见明澈皱眉看着她。

他在担心她忽然心软。

宁薇对他摇一摇头，瞥了一眼姬远峘，故意说：“我要你把姜穗穗逐出青霄门，永生不得回来。”

“你！”姬远峘骇然，冰雪般的威势又要倾泻而来，但最后一刻生生忍住。

声音干涩，“不行。”

这早在宁薇意料当中，又看了一眼上首的掌门和峰主，觉得这一切索然无味。

“既然做不到，就别轻易许诺。九玄仙君，我要你一直记得，当初我父亲如何救你，你又是如何对我的。”

“你……师兄绝想不到，你会如此咄咄逼人。”姬远峘神情凛然，怒到极致。

宁薇毫不退缩，“父亲如若今日在此，必然后悔当初救你。”

说完，又回头看向掌门等人。

“明澈代我拿回我的东西，履冰和肃羽身为师兄，以多欺少，输了没有怪明澈的道理。有告状的时间，不如好好修炼。”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宁薇终于拽了拽明澈的手，“走吧。”

“好。”明澈笑吟吟看着两个人合在一起的手，格外满足。

他们走出学宫，下山时，与景行迎面相遇。

“师妹……”景行皱着眉，似乎不知该说什么。

宁薇却一眼都没看他，直接视若空气。

到山脚时，掌门终于反应过来追了上来。

“我不是来叫你们跟我回去的。”掌门仿佛这一会儿功夫，就苍老了许多，目光复杂地看着二人，末了递上一件法器。

一枚精致的手环。

“如今魔界封印不稳，你们离开青霄门，万事小心。”

明澈想拒绝，宁薇却先一步接了过来，“多谢掌门，多年来，承蒙教诲。”

宁薇最后向掌门恭敬地行了一礼。

去学宫之前，她心里其实有预感，从父亲留下的储物袋里，拿出了不少珍贵的物件，留在庠序峰，权当这些年庇护的酬谢。

所以最后，也没有拒绝掌门这点儿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