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内，格外安静。

宁薇惴惴不安地站在溯离面前，悄悄打量他。

男人一身清冷疏离，灯光落在身上，却像隔了一层薄雾。

幼弟的亡故，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他身上。

他的背脊笔挺，其实满身沉重。

宁薇鼻尖有些酸，道歉的话脱口而出，“对不起。”

这三个字一说出口，说剩下的话就容易多了。宁薇的手指还勾在他的袖子上，哽咽着说：“我之前态度一点儿都不好，什么都不知道就那么对你……老板，对不起。”

溯离本来对她就宽容，听到这么一番话，心中一点儿气都没有，连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我没怪你。”叹了一口气，他认真地说，“但是人和妖怪是不一样的。你看犬妖现在可怜，有朝一日他可能伤害你。”

溯离对妖怪的偏见根深蒂固。

宁薇眼瞳微闪，深吸了一口气，暂时掠过这件事情。

“老板，汪汪告诉我，那个抓走他父亲的树妖后来和人类结婚了。我们可以顺着这个方向查一查。”

很自然的“我们”，让溯离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恰好对上那双水润润的眼睛，心思微微一动，像冰层裂开了一道微弱的缝隙。

“老板，我还能继续在这里上班吗？”宁薇并不知道这条裂缝的存在，只是期期艾艾地望着他，“我做错了，你可以扣我的工资，只要别开除我。”

溯离沉默，慢慢从宁薇手里抽出自己的衣袖。

这个动作让宁薇的心凉了半截，无助地看着他往外走。

走到门口，溯离一只手放在门把手上，没有回头，“我要出去一趟，外面两个人可能忙不过来。”

说完，不等也不看宁薇的反应，径自走出去。

宁薇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睛，“老板！我可以现在就上班，今天工资可以不发！”

溯离已经走到外面，宁薇的声音传过来，不仅他，连站得近的小甲和小乙都听见了，面面相觑。

嘴角极微弱地动了动，溯离越过吧台，目不斜视地穿过客人，走向外面。

追查了八年，最近终于有了线索。溯离心中焦灼，只想第一时间找到伏朗，查到树妖的下落。

但是溯离没能第一时间找到伏朗。

几个小时前，他和厉妍约会看电影。

没想到走出电影院之后，厉妍毫无缘由地昏倒了。

伏朗第一时间想到的当然是送女朋友去医院，却被厉家的保镖阻止了。

“小姐情况特殊，不能去医院。”

伏朗抱着厉妍听见保镖的话，愣了愣，心里忽然“咯噔”一声。

“好。”他的语气微妙。

保镖很快把车开了过来，伏朗抱着厉妍上车，一路沉默。

厉妍一直没有醒来，呼吸微弱，身体微凉。

一直到车子在厉家门口停下，伏朗亲力亲为，抱着厉妍走进灯火通明的别墅。

厉槐生坐在沙发上，膝头放着一本书。

伏朗出现之后，他立刻站了起来，张嘴想说话，最后却苦笑了一声。

“你是捉妖师，应该猜到了吧。”最后，厉槐生满脸无奈，干涩地说。

伏朗目光沉沉地望着厉妍，“先让她休息。”

厉槐生在前面带路，把他领进厉妍的卧室。

卧室里贴了女孩子都喜欢的浅色墙纸，窗帘是半透明的蕾丝，和其他普通女孩没有任何不同。

伏朗把厉妍稳稳地放在床上，还体贴地将被子盖到她胸口。

他站在床边凝睇了许久，才转身看着背后沉默的中年男人，“厉先生，我们出去说话。”

客厅里空无一人，下人已经被厉槐生遣退了。

他摸了一把脸，神情苦涩，“妍妍认识你第一天，我就知道会出事。可是她偏不听，非要和你来往……”

伏朗垂眸。

第一次见到厉妍，是在一家大商场。他刚捉到一个捣乱的小妖怪，回头都准备离开了，忽然被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女撞进怀里。

他下意识扶了一把，就这样认识了厉妍。

一开始，伏朗以为她只是身体柔弱，并没有多想。但是，现在容不得他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