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宁薇一步一步往前走,皮开肉绽的声音让越来越多的人侧目,不忍继续看下去。
她却一声不吭,只是抿紧唇继续往前走,脸上血色渐渐褪去,嘴唇更是被自己咬得发白。
淳于蔚被蛊女带着走过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就算一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着旁边林林总总的低语,也明白了前因后果。
但他来得晚了,宁薇走到了悔罪池另一端。
鲜血从她脚底不断地流出,在池底留下一片焦黑。
淳于蔚越众而出,走到她面前。
看着宁薇苍白虚弱的脸庞,遗忘在记忆最深处的零碎片段终于浮现出来。
淳于蔚想起,七年前,自己曾经救过一个小姑娘。
眼前的少女光鲜明媚,和当年灰头土脸的小姑娘毫无相似之处,唯有面临困境时一双发亮的眼睛,不曾改变。
淳于蔚手指握紧,嗓音沙哑,“宁薇……”
她还不知道淳于蔚已经想起来了,抬起眼看了看他,苍白的唇艰难地提了提,“你醒了。”
淳于蔚垂眸,看着她裙摆底下血肉模糊的一双脚,手背上青筋一点点儿冒出来。
“没事。”宁薇注意到他的目光,扯了扯裙子,想把脚盖住。
但是手腕猝不及防地被男人反扣住。
淳于蔚直接把她抱起来往外走。
当务之急,是尽快给宁薇治愈双脚。
他抱着宁薇往外走,被很多蛊女一眼认了出来。
蛊女们爽利地朝她喊话,“喂!你女人为你拼命了,回去好好伺候!”
西疆民风淳朴彪悍,虎狼之词张口就来。
淳于蔚之前被侍女在背后说一句“吃软饭”,心里恨得都想要杀人。现在被蛊女们当面调侃,却依然平静。
他没有看周围的人,而是一边走一边低头看着怀中的少女。
重逢之后,她一直是强大执拗的样子,现在才发现,原来纤细又孱弱,和七年前真的很像。
她低头垂着眼,不知昏了还是醒着。
淳于蔚往前走着,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声,“嗯。”
悔罪池走完了,宁薇依然是西疆的贵客。
蛊女奉孔玛的命令,在半路拦住淳于蔚,要带他去清凉的竹楼。
“竹楼里有准备好的伤药,她脚上的伤耽误久了会留疤。”蛊女认真地解释。
淳于蔚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抱着宁薇跟她走。
现在没有任何事情比宁薇的脚重要。
到了竹楼,蛊女把西疆特有的伤药留下,然后很识趣地走了。
淳于蔚把接近昏迷的宁薇小心地放在竹榻上,然后掀起她的裙角。
暴露出来的双脚让淳于蔚呼吸一沉,握着伤药的手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
他先拿起干净湿润的布巾,想擦掉黏在脚上的血痂。
但是布巾刚刚触及到宁薇的脚,她就猛地一缩。
“疼……”昏迷的少女眉心皱成一团,声音弱得几乎听不见。
淳于蔚停下所有动作,僵硬地坐了一息。
然后,他又伸出手,牢牢握住宁薇纤细的脚踝,用布巾一点一点擦去脚底的血痂。
宁薇疼得浑身僵硬,不断地想把脚缩起来。
可是脚踝被淳于蔚牢牢握紧,根本动不了。
最后她无助又可怜地抽泣,一声接着一声,含着竭力的隐忍和委屈。
淳于蔚擦完两只脚上所有的血痂,背脊的冷汗已经浸透了上衣。
扔掉布巾,她伸手拨开宁薇脸颊旁边汗湿的发丝,皱着眉对她说:“对不起,之前一直没有想起来你是谁。”
哪怕知道她现在听不见,他还是第一时间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之前一直怀疑宁薇居心叵测,其实从重逢开始,她做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是为了他。
淳于蔚深吸了一口气,不敢迟疑,用指尖沾上一点儿伤药,仔细地涂抹在宁薇足底。
这个药确实有奇效,但是上药的过程异常痛苦。
药刚一接触到伤口,宁薇便剧烈得挣扎起来,力量之大,淳于蔚根本控制不住。
最后他没有办法,只能把她整个人按在怀里,强制上药。
最后两个人汗湿了全身,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宁薇累极也倦极了,靠在淳于蔚怀里毫无知觉地昏睡,脸颊从苍白,渐渐变得泛起红晕。
淳于蔚怕打扰到她,一动也不敢动,只拿了新的布巾,替她擦去脸颊流下来的汗。
晚些时候,孔玛一个人过来看望宁薇。
但她还没有醒,淳于蔚冷漠地看着孔玛。
孔玛向来不把男人放在眼里,直接对他冷笑,“怪我?想一想,是谁不管不顾擅闯进来,才逼得她不得不受刑?”
犀利的话,让淳于蔚顿时呼吸一窒,无言以对。
是他想得太简单,以为自己内力恢复了,便能涉嫌闯入西疆。但刚踏入蛊寨,就被蛊女用蛊虫偷袭,失去了行动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