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房间。
寂静得好像到了另一个空间。
窗外的浓稠黑雾,慢慢变得张牙舞爪,化成或妖或鬼的真身,冲破阻碍入侵进来。
大多数妖鬼长得都很丑陋狰狞,贪婪地盯着宁薇。
算上昨天晚上看见的鬼影,这是宁薇第二次见到真实的妖鬼,脸色苍白如纸,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一只爪子抓向她纤细的脖子。
可是离的很远,就被澹台川截住。
他抓住鬼手的主人,狠狠地掼向外边。
妖鬼受损不轻,在地上散成一片,很久不能再次凝聚成形。
另一边,宁薇感觉到脚踝一沉,低头看见地板上凭空冒出一只苍白枯老的手,像钩子一样紧紧抓着她的脚踝,像要把她拽到地下。
她挣脱不开,“澹台川。”
“别怕。”澹台川应声出现在她身边,直接把她抱起来放在后面的角柜上。
地下的勾爪,被他一脚踏碎。
夜越深,房间里聚集的妖鬼越来越多,几乎将宁薇和澹台川包围得密不透风。
宁薇双手抵着角柜,紧抿着唇一声不吭,生怕让澹台川分心。
他一个人站在前面,好像一堵墙,挡住了所有不怀好意的攻击。
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一时疏漏,一个妖鬼速度极快,直接扑向宁薇。
腥冷的风几乎扑到脸上。
宁薇下意识闭上眼睛侧脸躲避。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腥风也消失了。
重新睁开眼睛,宁薇看见围在周围的妖鬼四散,澹台川挡在自己面前。
但他单膝跪在地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横贯脸颊,似乎伤得不轻。
“没事吧?”他的声音很轻,形状漂亮的眼睛中透出一丝殷红血气。
漂亮得让宁薇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闪神。
但是她又看见他嘴角流血,脸上的表情立刻变成担忧。
宁薇从角柜上跳下来,伸手扶住澹台川,“你受伤了?严不严重?”
“我没事,不用担心。”澹台川的身体冰冷僵硬,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要不是知道这个男人多半是装的,宁薇还以为他是一个弱鸡。现在,她更愿意相信这个男人是想借故离自己远一点儿。
但她并不想让他如愿,牢牢地扶住他的手臂,关切地说:“你得坐下休息一下。”
说完,二话不说把他按在旁边的椅子上。
澹台川硬忍着不适,才能不对她出手,勉强保持着温和的神情。
等他坐好,宁薇抬起手,似乎想碰触他脸上的伤。
但是手伸到一半,又垂下了,只是皱着眉小心翼翼地问:“疼不疼?”
少女的声音轻而柔,像蒲公英飞过田野,飞向天空。
不管生前还是死后,澹台川受过比这严重的伤不胜枚举,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句话。
澹台川沉默了片刻,淡淡地对她说:“不要紧。”
顿了顿,又继续说:“今天不会有事了,你去睡吧。”
“嗯。”宁薇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没继续挑战他的底线,而是转身和衣躺在床上。
在原身父母留下的梦书中,守护灵不可以伤害契约者分毫,所以她可以放心大胆地睡觉。
至于她睡着以后,澹台川会做什么,就不关她的事了。
澹台川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
即使房间里所有的灯都关了,也不影响他看清周围的一切。
地板上有一些碎片,刚才妖鬼碰掉了桌上的杯子。
落地窗上还残留着一个腥浊的手印,看起来很恶心。
他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又缓缓张开。
一道流光飞了出去。
刚才逃走的妖鬼直接被抓了回来。
透过月光,不成形的妖鬼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澹台川缓缓站起来,抬手摸了摸脸上的伤。
伤口瞬间愈合。
这些弱小愚蠢的妖鬼,伤不到他一分一毫。
但是刚才他只是挡在宁薇前面的动作稍微慢了一丁点儿,噬心之力就逼得他又一次吐血了。
澹台川对这种束缚厌恶到极致,但现在却必须隐忍。
“这是你伤的。”他对着妖鬼露出一丝冷笑,所有的暴戾情绪都在这一刻宣泄而出。
妖鬼瞬间被撕成碎片。
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房间中。
毁灭带来的快意稍稍平复了澹台川心头的凶戾,眼尾恢复成普通的颜色。
随后,他走到床边。
这一次没有试图向宁薇出手,只是自上而下地打量她,眼神冰冷蚀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