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汾目光沉沉,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特别的表情,但是手指却紧紧地捏在一起,骨节泛着淡淡的白。
他在紧张。
从出生到现在,他没向任何人屈服过。
但是现在,他低下骄傲的头颅,诚恳卑微地向宁薇祈求:“请你待在我身边。”
宁薇一言不发地站在他对面,背后是厚实的实木大门,眼睑微垂,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气氛变得莫名紧张,像是一首曲子弹到高潮戛然而止,让人屏息敛声。
就在容汾想到要放弃时,宁薇抬起眉眼露出淡淡的笑。
语调轻快,像是没有任何阴霾的初晨暖阳,“所以说,你昨天晚上说的话只是为了诓骗我,为了让我留在你身边,对不对?”
容汾无言以对,低下头看着地板,心口像有一块重达千斤的巨石压得难受。
宁薇打量着他苍白的脸色,以及眼睛底下无法忽视的浓影,心底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她总是硬不下心肠。
“我原谅你啦,但是只有这一次机会。”她歪了歪头,温柔地说出了这句话。
压在心口巨大的石块重重的落了下去,在最后一刻变成了轻盈的羽毛,轻缓的刮过心底。
容汾倏地抬头看她,毫不掩饰震惊和意外。
虽然他有觉悟和决心,但是从来没求过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请求。
所以几乎不敢相信,宁薇会这么轻易地答应他。
“不过……”宁薇又故意拖长声音,走过来绕着球台走了一圈,然后又好奇地打量他,“你之前真的没办法进球吗?为什么,手发抖吗?”
这应该算是容汾最大的秘密了,但他一丝犹豫都没有,握着球杆转过身,认真仔细地回答:“手没有问题,但是眼睛会变得模糊,看不清球台和球。”:筆瞇樓
果然,还是心理问题。宁薇在心里暗暗笃定。
她现在的身份,怎么说也能算得上一个小富二代。
过了这个暑假就大学毕业了,本来按照之前的打算是准备要在灿灿幼儿园扎根的。
但是眼下有了容汾的事情,计划肯定也是要变一变的。
容汾围绕着球台一杆一杆的进球,宁薇就坐在旁边一把高脚凳上,一边欣赏他充满魅力的推杆,一边暗暗盘算。
宁菡妆女士对她一向散养,从小不管大事小事都很尊重她的意见。虽然进入灿灿幼儿园这件事情主要是宁菡妆拍板决定的,但原主也是愿意的。
现在人生的规划有这么大的变化,不管怎么说都得好好对宁菡妆解释,不能寒了女王的心。
宁薇在心里盘算着解释甚至说服的话,没注意容汾再次顺利的清台,放下球杆无声的吁了一口气。
他视线扫过来,瞥见宁薇微蹙的眉心,稍微迟疑了一下,放下球杆走过来。
因为宁薇是坐着的,他直接蹲下来微微昂头看着她,“是不是有为难的事情,我能为你做什么?”
虽然容汾的性子其实很懒散,但是从小接触斯诺克,绅士风度是早就融入了骨血的。
宁薇对上他的眼睛,一瞬间被勾得失了神。
窗外栽种的梧桐生长得格外苍茂,片片浓绿的树叶在窗外随风摇曳,阳光穿过晃动的叶影落在容汾脸上,光影斑驳。
树的影子被他的眼睛倒映得格外清晰。
好不容易回神,宁薇微微转开视线,坦白回答:“你以后肯定要去各个地方参加比赛,我在想该怎样说服我母亲。”
容汾沉默。
他本来不是擅长交际,不知道怎样做才能对宁薇有所帮助。
反而宁薇动了动嘴角,忽然笑起来,“我想到一件事情,正好需要你来做。晚上我带睿睿回去吃饭,到时候让睿睿替你说,他说的话,我母亲肯定能听进去。”
可怜睿睿,才不过五岁,就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工具人。
傍晚放学,睿睿被容汾从幼儿园接出来,带到自己的车上。
“容睿,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刚在车座上坐稳,睿睿就听见叔叔很郑重地叫了自己的名字,惊讶地瞪圆眼睛看着他。
接下来是男人的谈话时间。
容汾按照白天宁薇要求的,把一会儿见到宁菡妆该说的话详详细细的教给了睿睿。
睿睿听得很认真,但是听完之后却奇怪地看了容汾一眼。
“你为什么想让小薇老师一直和你在一起?”小孩子总是天真无邪的,也不会想太复杂,只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是不是喜欢小薇老师?”
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僵了一下,容汾脸色极淡地看了睿睿一眼,“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不该问的别乱问。”
睿睿低下头,小手在裤子上用力抠了几下。
他很委屈,但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车子开到早上接宁薇的马路旁,她已经早早等在路边。
看见容汾把睿睿从车上抱下来,有些不确定的再三询问:“你和睿睿说清楚了吗?”
“放心。”容汾一只手抱着睿睿放在地上,把他托付给宁薇,自己没有多在原地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