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多雨。
细细绵绵的雨,显得温柔又多情,像少女偶尔惊鸿回眸。
偶然听说走过石桥,长街尽头有一家糖糕香甜软糯,宁薇便要立刻出门去买。
哪怕昙摩迦澄说他去买回来也不愿意。
“我可不想你一个出门,我不放心。”宁薇伸手拂过他的脸,格外认真地说。
她坚持,昙摩迦澄也没办法,匆匆拿了一把伞,小心翼翼撑在头顶。
生怕一个雨滴落在宁薇身上,却忽略了她嘴角得逞的笑。
其实糖糕甜不甜并不重要,能与他一起在雨中走一段路,才是最美好的时刻。
连雨的天气,长街上的店铺有一半都关了,剩下的一半开得也很随意,不指望还能有客人上门。
从长街的一头到另一头,几乎看不到人。
走到一半,才迎面遇见从一家首饰铺走出来的两个人。
也是一男一女,男子撑着纸伞,眼睛一直未从身边女子身上离开过。
女子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穿着桃红色滚边襦裙,青丝如云,一串流苏从钗头垂下来,摇曳间更显得眸光明闪。
端庄大气,又不失秀丽。
她先看见宁薇和昙摩迦澄,怔在原地,好似不相信,“你们……”
“想不到竟然在这儿遇见你。”宁薇拉着昙摩迦澄的手大大方方走上去,对谢婉韵点点头,又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陪着她的男子。
这个男子看着年岁不大,估计比谢婉韵还小几岁,眉眼却生得很凌厉,握着纸伞静静地看着谢婉韵,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旁人。
宁薇想起伽霍和她说过的话,暗自猜测这个人应该就是谢家的养子,只是不知猜得对不对。
本来到江南只是随便走一走,并没想要见谢婉韵。
现在见到了,谢婉韵始终记得当初的恩义,说什么都要让两人到谢府小住,宁薇再三拒绝都不能摆脱,最后只能恭敬不如从命。
至于昙摩迦澄,这种事情根本就与他无关。
宁薇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四人就这么乘着朦朦雨色走过长街。
虽然雨一直下得很小,但时间久了,地上还是多了些小小的水坑。
她注意到,每次走到水坑前,男子都会握住谢婉韵的手带她迈过去,格外的仔细妥帖。
谢婉韵的绣鞋一点儿水迹几乎都没沾上,干净得过分。
让人羡慕。
等到了谢府,管家迎出来,对谢婉韵和男子称呼“小姐”、“姑爷”,宁薇听见,才彻底惊讶了。
谢婉韵看见了她的反应,忍不住低头微微一笑,把男人连同纸伞一起往外推了推,“我想和故人聊一会儿。”
男子没说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两个女子说话,当然和昙摩迦澄也没什么关系。他很识趣,自己也退开了几步,望着旁边发出新芽的杏花。
谢婉韵走在前面,带着宁薇走到赏雨的回廊,温柔地讲述了自己回到江南的事情。
像她有这般传奇的经历,旁人有好奇心也很寻常,她愿意满足宁薇的好奇。
谢家家大业大,她回来以后也不在乎与珈蓝结亲不成,反而心疼她在珈蓝受的罪,轻易不敢考虑她的婚事。
但是在谢婉韵回来一个月后,天降大暴雨。
她正好出门到一处庄子查账,直接被大雨阻隔在半路上。
“那天的雨可不像今天,大得都看不清路了。”谢婉韵抬手闭了闭外面朦朦的雨帘,“我连同下人一起在一个简陋的亭子躲雨,感觉亭子好像随时会塌。”
再后面,谢安却破开浓黑的大雨出现在她面前。
他从小就生在谢家,是谢婉韵父亲捡回来的孤儿,这几年在谢家崭露头角。
但是面对谢婉韵,总是小心地低着头。
那日也是,他单膝跪在谢婉韵面前,给她擦去了裙摆沾的泥水。
明明一句话也没说,谢婉韵却也明白了他的心思。
后来,谢婉韵给了他机会。
“我后来也想了,他大概早就有心思了,不过我以前有婚契在身。”谢婉韵摇头笑了笑,对宁薇眨了眨眼睛,“你觉得他如何?”
“哦,很好。”宁薇向谢婉韵投以敬佩的目光。
在珈蓝经历过九死一生之后,换成别人恐怕会像惊弓之鸟一样不敢轻信任何人,但是谢婉韵却把阴霾都抛下,一点儿没让那些事情影响自己的生活。